访洋禅师——瑞典禅僧明契

王丽心      

　　两届的生活禅夏令营中遇到了一个洋沙弥尼，分外耀眼，因为语言不通，总没有交流的机缘。
　　今年的夏令营又相逢于柏林禅寺，宴坐餐厅，明海法师陪伴相座，借此，希望了解些洋僧的故事，对方欣然同意，于此，明海法师安排才有与洋禅师的对话录。
　　为我现场翻译的是生活禅夏令营的志愿义工——赵菁女士，采访地点是：明契下榻于柏林禅寺“寮房”。主人习惯饮冰水，此时奉给客人的是白开水，因为，她知道中国人的待客礼节首先是“上茶”，入乡随俗。
　　之后，她便翻找一些书面材料，一页一页地展示、说明，滔滔不休。翻译私下告诉我，她是女人，她曾是个律师，所以，一切要按部就班，这是条理。
　　有我提问的时间了，其实第一问在开场前，已经回答了一部分人们希望了解的内容。
　　她是瑞典籍的美国人，因为，她厌烦美国人的生活方式。为什么要选择瑞典，她不愿正面回答。
　　她的英文名字LILY—MARLE，谐音：张百合，1999年在中国赵县柏林禅寺净慧座下剃度，法名——明契。
　　一位西方人士皈依了东方的佛教，是有众多的因缘。
　　她有一个继父，父亲酷爱东方的文化，这对幼小的心灵培植了菩提种子。在上学时期也曾读过日本人所写禅的书籍。由于，一般美国人认为日本人是“猴子”，在第一次踏上日本国土时与已存的偏见皆然不同，这对一位美国人来说产生了莫大的疑问，日本的民族性是什么？于是，她在日本的书籍中寻找答案，这其中所买最多的是佛经，并请回了一张佛像。
　　1962年明契在英国牛津大学读书期间，坐上最便宜的货轮又一次到达日本。一次奇遇使她难以忘却。有一天，她走在日本民居中，远望到一家的窗户，微风将窗帘吹动，眼望是一尊佛像，她甚感奇妙。
　　之后的十五年中，她又重读有关佛教的书籍，寻求其背后的答案。
　　她发现在日本文化中，中国文化系统的作用或源流影响了日本。她自己比喻说：好比要买一件商品，一边是商店，一边是生产厂家，那自然要选择到工厂直接购买为好。
　　于是，她踏上了伟大的东方古国——中国。
　　1992年，她的第一次中国之行，首先探访了中国禅宗发生地——少林寺，在那里对佛教禅宗了解有所深入，她对武术没有兴趣，缺少了因缘，由此北上，来到北京。
　　1993年，在中国佛教协会广济寺古刹中，她遇见了一位长者，手拄拐杖，温尔文雅，这位长者的接待，对她以后的人生轨迹起到重大的作用。事后，她得知这位长者是中国宗教界的领袖——赵朴初居士。
　　赵朴初了解到对她的禅宗兴趣，举荐了中国禅宗临济派宗传嗣法师——净慧大和尚。
　　她真正了解禅宗，了解禅宗的道场是从河北赵县柏林禅寺开始的。
　　最初的机缘，她并没有找到净慧法师，她到赵县，净慧法师到北京，她到了北京，净慧法师又回到了赵县。
　　1993年是净慧法师中复柏林禅寺的最繁忙的时刻，一切从头开始，一切要白手起家。这位洋人几次的往返也未能如意。
　　于是，她通过一位中国朋友的公关，终于见到期盼已久的大禅师。然而，可以面对面的交谈了。俩人只是安静地坐着。沉默是最好的状态，她自己寻思着。
　　但是，这是一种会试，总不说话是不行的，要说又说点什么哪？
　　脑子里是空空的，空是最佳状态。
　　忽然，她想起所读公案中的故事，于是试着讲起来。
　　她说：有一个游僧问禅师，佛教的真谛是什么？
　　赵州和尚只想把问题放下，不仅没回答这个问题，反问访者吃饭了吗？
　　弟子回答：刚吃过饭！
　　赵州和尚说：去洗钵吧。
　　此刻，净慧法师笑开了，跟我吃茶去！
　　她根本不知会与赵州和尚的传人说话。从此，与柏林禅寺，与净慧法师结下了特殊的因缘。
　　当问道她对这段公案的理解时，她说：“禅宗的理论无意义，它不处理理性的问题。要把存储在脑记忆的印痕去除掉，换成一种纯粹的禅意”，她是这样理解。
　　有一天，她晚上10半才到柏林寺，净慧法师嘱咐安排晚饭。她自己认为这里是她对“公案”体悟给净慧留下的印象。
　　1994年6月19日，赵州古佛塔见证下，她在柏林禅寺皈依了三宝。
　　愿意在河北省佛学院教授英语，学僧诧异地说：不懂汉字，如何能教哪？
　　她用力地抓住一位学僧，用力地摇，用力地摇，六祖不识文字，你能怀疑他不是祖师吗？
　　在场的人们，无不称啧她的对机应变能力。
　　皈依了三宝，随后返回瑞典，传播中国禅宗文化。
　　但是西方人认为，你不是禅师，没有资格传授禅的法宗。
　　她自己始终认为：“僧人应该到社会中去弘法，僧人应该回到普遍大众人中去，僧团只是培养专职骨干的地方。”
　　但是，西方社会是认定资质的社会，如果在日内瓦国际都市中“传法”必须有“传法”的认证，要有符合僧人的资格。
　　于是，她于1999年再度回到赵县，2月25日农历巳卯年正月初十，在净慧大和尚座下剃发、染衣，受沙弥尼十戒，法名明契，正式成为佛教出家四众之一的沙弥尼。师有偈曰：
　　两度东来问祖机，即心即佛复何疑。
　　慈航西渡人天喜，大播禅风正此时。
　　为此，为便于在外开展传播中国文化的需要，柏林禅寺特允她接临济寺、曹洞宗法脉，代表中国佛教，介绍中国禅宗一脉。
　　回想那激动人心的时刻，她仍仍在目。
　　那一天，明海法师告诉她，穿上最好的衣服，给她举行授戒资格的仪式，激动地象踏在云上一样轻快。
　　最初从兴趣到皈依三宝，出家为僧，这里是有曲折的过程。
　　这里有对天主教的失望，也有失恋的痛苦。在英国她有一位热恋的男友，即将结婚之即，突然离她而去，心里经受了沉痛的打击。
　　她到英国的教堂请神父。得到的回答却让她大失所望，“你应该去问美国神父”。她痛心疾首，从此与天主教决裂。因为，她自己认为人格受到侮辱。
　　柏林禅寺出家后，达到了素食、独身、僧装的要求，从此，她不间断地在欧洲各地弘传佛法，成为了向西方介绍中国禅宗的使者。
　　当问到她是如何弘法的？
　　她说：在欧洲佛教的传播有南传佛教和藏传密宗佛教，而她在介绍禅宗时，不光教导姿式（打坐）怎么样，而还要修心要诀。
　　她想在《圣经》中与《佛经》找到交融点，来传播禅宗，让她苦恼的是西方很多青年连《圣经》也不读了。
　　在她看来，西方人学习佛教只是兴趣，犹如看惯了家常猫，有了一只紫色的猫，一定新奇，会有赢得大批的观众。如果从一个兴趣到真正的兴趣正是她所要作的工作。
　　她负责组织讲座、展览、讲课、召集弟子们面对面地交流，教她们坐禅。
　　她告诉弟子们不仅去教堂还要改变世界观。
　　当对皈依三宝不理解时，她反复地说：“佛陀是真理的发现者，她教你怎么样做人做事，每个人都有佛性”。
　　通常在讲座前，她要设计一个问卷。
　　“你希望生活幸福吗”？
　　“每个人都需要幸福，但是每个人并不快乐，佛教可以教你断除烦恼”。
　　从基础做起，做一些通俗的文字，让人知道佛教，其次，在让她们了解经藏，第三是教授实践工夫（修证的方法），最后，承认修行是会有结果的。
　　在弟子中做的四个方面的工作后，她就是告别一段时间，请求弟子们自己去体悟，通常二周后通过电话预约，再行讲授。明契禅师不喜欢弟子像扛旗子的游击队，到处招摇。
　　在大学中讲课，一般只讲佛教文化，如佛陀的经历、生平、传道。佛教在世界流行的情况，佛教的哲学观。介绍佛教的名相，也告诉他们可以面对面地如何实证。
　　一般情况下，每次会有三四个人成为佛教徒，或咨询深入的问题。
　　明契禅师会通过观察，找到适合人才，断定其是那个层面的人，设计出一套计划实施。
　　首先她讲到，要改变他们对上帝永恒的认知，佛陀所讲的是世间是无常的状态，于是，开始讲佛教的故事。
　　“佛教有王位，妻子，儿女，健康，但还要死的，他也要面对这个问题，于是通过参修悟道，悟解到四谛、八正道，并组织僧团传法布教，教他们离欲之地，修习止观”。
　　明契禅师在传授心要时，一般选择对手印、坐姿和正思惟等方面加以强化，最后，鼓励弟子们独立修行，自己寻找问题，自己去证。她会组织成员相互交流，因为她擅长禅宗，因此，多以禅宗为主。
　　她告诫弟子们：业的转变成佛，积累了，就会成佛。佛教不通过上帝那样的祈祷告诉你什么？而是自己改变自己。她说要掌握好方向（心地），就不会乱的。
　　在瑞典目前有14个藏传、南传佛教“寺庙”。她希望建立一个大庙，即名：日内瓦国际佛教和平学院。
　　日内瓦是国际的都市，处在欧洲的十字路口。
　　政府支持她的建议，批拔了土地，设计蓝图，也有了规划允许证，但缺乏500万瑞士法郎，却不能按期开工，因此，她也为四年的期限而焦急，她希望全世界佛教徒在日内瓦有落脚之处，象每一个人开放的场所。
　　匆匆三个小时，我们只讲述一位洋禅师零星故事。临别，明契禅师以“宇心不二”书法相赠，我默默祝福70岁老人的建庙愿望早日实现。

转自《圣水寺》 返回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