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间佛教与现代青年
(一)认识人生--自尊自立
提及青年,就是使人联想到天真无邪,慷慨热情的一群。凡是有青年的地方,总是充满朝气与魄力,勇敢与热诚;反之,又是那么衰老、死寂、毫无生机、暮气沉沉。所以青年不仅是个完整而漂亮的名词,亦是社会中坚,国家柱石,时代先锋,民族灵魂,幸福前途的开拓者,腐败落伍的改进者。因此,不单是会讲几句外国语言,学学时髦,就算是现代青年。要做个现在青年,不但要认识时代,赶上时代;还要尽一己的责任,去把握时代,改造时代,领导时代。回顾现实,由于现代青年的不断努力,我们的社会,的确比较过去进步。但这只限于物质方面,反之,人类精神越来越苦闷,越空虚,越落后。为甚么?因为物质文明,使现代人衣食住行越来越讲究,欲望越来越提高,而随失望而来的痛苦,也越来越加剧。人们原意,是利用机器来增进生活幸福。可是,结果,人竟变为机器奴隶;人类发明科学,科学却毁灭人类,这正是现代人的悲哀。
最惨的是在物竞天择,适者生存的大都市里,没有公理,没有道德和正义:有的只是互相嫉视,互相陷害,互相斗争;营营役役,为达目的,不择手段。可怜年青的一群,处身其间,所见的是信而见疑,忠而受谤,谗人高张,贤士无名,正义不伸的丑恶社会;所对的是人情冷暖,世态炎凉,刻薄寡恩的现实;所过的是不合理、不规则,欠缺康乐而又充满不道德诱惑的生活。因此,当青年人的热情无处发泄,理想无法实现时;不是壮志消沉,自暴自弃,颓废不振,便是醉生梦死、无恶不作。什么披头土、狂人队、什么颓废派、梦幻药,层出不穷。岂独青年精神饱受摧残,而青年健康亦受威胁。
身负承先启后、继往开来之责任的现代背年,竟然不知人生为何物,莫论人生责任与意义;长此以往,人类前途,将何以堪?有心者,宁不思有以挽救?我以为欲拯救现代青年之前途,使之自觉自奋,自救救人,舍人间佛教莫属。因为非佛之大智慧,无以使青年认识人生,自尊自立;非佛之大慈悲,无以发挥青年本性之至善,而自制自励;非佛之情感与理智兼顾,悲与智同时并运,无以建立青年的理想,完成时代之使命。
斯忒恩说:‘在生命除了健康和品德外,没有较知识更珍贵。’真的!人生最宝贵的东西,就是认识自己。也唯有认识自己的人生,然后能把握自己。儒家鼓舞人格物致知,一物不知,儒者所耻。佛陀劝导众生,法门无量誓愿学,一法不明,佛子之羞。所以青年人固要努力求知,勤于阅读,把古人和现代人的思想和经验来重新研究,以吸收其中精华来充实自己的知识,还要信仰佛教,研究佛学,以凭借佛之真理,开拓自己内在的智慧。因为佛学不特能启示人生真谛,使你认识自己,同时还告诉你,本具佛性,自当作佛。那么,佛陀与我,其相虽异,其性无别,十方如来是已成诸佛,我和众生是未成之佛,成佛之先后仅时间性耳,能不自尊自重吗?等如就将继位之储君,还好意思行为不检吗?我们既是未来的佛陀,自当维持佛性之尊严,力争上游,以期早登佛果菩提。
科里利说:‘假使我们自视如泥土,那末我们将真的成为被踏践的泥土。’真的,物必先腐,而后虫生之;人必自侮,而后人侮之。一个人如果自暴自弃,在心理上,时时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、卑微,自惭形秽,畏缩不前,在行动上处处表现懦弱无能,试问谁会尊重你呢?古人说:‘彼大丈夫也,我丈夫也,吾何畏彼哉?’孟子曰:‘舜何人也?有为者亦若是。’既非天生释迦,自然是由人道而觉悟的。那么,吾欲仁,斯仁至矣;吾欲佛,佛亦至矣。何乐而不为呢?所以,接受佛化的青年,不但在认识自己后,能够尊重佛性,同时在现实生活中,亦能够洁身自爱自尊自重。
能自尊,必能做到贫穷不移、富贵不淫,威武不屈,以坚定自己立场。能自重,必能重人,正如常不轻菩萨所说:‘我不敢轻慢汝等,汝等皆当作佛’。这样,敬人者人恒敬之,爱人者人恒爱之。内则坚定立场,不卑不屈;外则受人敬爱,不憍不傲,非崇高之人格而何?
(二)发挥人性——自制自励
我们要恢复灵性,觉悟成佛,首先就要发挥人性之慈爱,依据人生的意义,去完成人生的责任与使命,做个堂堂正正完整的人。所谓‘仰止在佛陀,完成在人格;人成即佛成,是名真实现。’否则,屈志降心,仰人鼻息,匐伏钻营,胁肩谄笑,虚度一生,虽生人世上,未得谓之人.又怎能觉悟成佛?然人生之责任是甚么?就是发挥人性之大慈大悲,以天下为己任,乐以天下,忧以天下,为天下人之幸福而奋斗,为天下人之幸福而牺牲小我完成大我。像腊烛一样,为了照亮他人,而毁灭自己;也像盐一样,为了他人,溶化自己。总比把生命抛弃在黑暗角落里,无声无色的与草木同朽来得有意义,有价值。所以,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现代青年,绝不应该浪费自己的生命和时间,应该以佛的意志为意志,运用人性的挚爱,去拯救人类沉沦已久的灵魂,以理性之慈悲,来普视众生犹如赤子。不但视人之苦为己苦,且视凡有生命动物之苦为己苦;不但平等爱护人类,且平等爱六道众生;不但解除众生现实生活之物质威胁,且能解救人类精神的饥渴与苦闷,使自己与他人,都共同离苦得乐。这样,才是真正的快乐,才是伟大的生,有意义的生。
但是,好逸恶劳,人之常情,当你立下非常的志愿,去干非常的事业时,又非有自制自励的精神不可。试看,世上有理想、有抱负的人,确实不少;而古往今来,出家修行的人,何止亿万?可是世上成功的伟人,竟然寥寥无几,而成佛作祖的人,更是凤毛麟角,少得可怜。为甚么?因为人往往在事业开始,都充满热情和信心,可是日子久了,热情渐渐退减,加之世途险恶,一遇挫折,便信心摇动,颓然折返,致功败垂成。特别是最初发心学佛的人,往往是那么勇猛精进,可是菩提心易发,长远心难守;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;魔鬼出现了,不是恐惧交煎,便是信心摇动,情绪低落。所谓学佛一年,佛在眼前,学佛二年,佛在西天,学佛三年,几乎不知佛在何方。佛道遥远,那年、那月、那日、才能完成自觉觉他的责任,进趣佛果菩提呢?
因此,我们要完成人生自觉觉他责任,就要克苦耐劳,自制自励。一方面克制情感盲目冲动,而发挥人性的慈爱;一方面提高理智,积极向上。古人说:‘知责任者,大丈夫之始,行责任者,大丈夫之终。’一个接受佛化之现代青年,既然认识自己,愿意负起人生的责任,就应该放下个人的忧悲苦恼,成败得失,毅然本乎‘我不入地狱,谁入地狱’的无畏精神,抱箸‘当今之世,舍我其谁?’的正义感,立下‘一息尚存,此志不容稍懈’,‘地狱未空,誓不成佛’的决心,去为佛教效忠,为人群服务。即使遇到困难和打击,不要徙自嗟叹,不要向环境低头,反而咬紧牙根,振作精神,挺起胸膛,苦干到底,以实现自己救世的悲愿。当知‘生于忧患,死于安乐’。我们要刚强地生,自强不息,苦干不懈地生,才有意义。目下一般青年稍遇波折,便移情声色犬马,麻醉自己,实行慢性自杀,多么可惜。梁启超先生说:‘人生最痛苦的是责任未尽,最快乐的是尽了责任之后。’当你的责任完成后,则你的四周,将充满光辉与幸福,充满和谐与欢乐。
(三)建立理想——自救救人
宗教,是人生最高理想之实现,特别是悲智双运的佛教,不但使人认识自己,负起人生责任,进而使人竖立人生的理想,建立理想的人生。因为佛教之理想并非寄托于乌托邦,而是展望于现实世界。所谓佛法在世间,不离世间觉,离世觅菩提,犹如觅免角。因此,佛教人从黑暗中找寻光明,从艰苦中创造快乐,从短暂的人生开拓永恒的生命,从丑恶的现实,建筑理想的乐园。这样,从不断的找寻、开创、发掘中,使人远离邪恶,接近真理,智慧日朗,烦恼日轻,对人对事,慈悲之心日益扩展,利己利人之悲愿,日见炽盛。一则去恶,一则从善;使自己和他人都不杀生而仁爱,不偷盗而义利,不邪淫而礼节,不妄语而诚实,不离间而和睦,不恶口而友善,不绮语而警世,不贪欲而好施,不嗔恚而宽恕,不邪见而正信;以上品十善的德行为基础,进而实践诸佛六度四摄等法门,以布施度悭贪,以持戒度毁犯,以忍辱度嗔恨,以精进度懈怠,以禅定度散漫,以智慧度愚痴,不断净化人心、净化世界。使科学家们以消耗在杀人武器上的金钱和精神,用来发掘人性之慈悲,开拓真理的智慧;使全人类用战争的时间和力量,来推动博爱的事业。那么,慈爱,智慧,真理,正义与道德,和谐与亲善,将代替人间的不幸;而世人彼此的斗争、仇视、与苦难,也自然消灭于无形。天下一家,世界和平,固然可以指日而待。而人生理想之乐园,亦可以实现于人间。至时,烦恼即菩提,生死即涅槃。现实的苦恼世界,又何异于西方极乐?
梁启超先生说:‘佛教之信仰是智信而非迷信,佛教之信仰是兼善而非独善,佛教之信仰乃入世而非厌,…’正因为佛教之信仰,是智信、是兼善、是入世。所以能够适应任何时代的需要;也正因为佛教是智信,是兼善,是入世,才能使青年人认识人生本具佛性,而自尊自立,养成伟大的人格;才能使青年人发挥人性之慈悲,而自制自励,建立利己利人之伟业;才能使青年人建立理想,实现理想人生,自救救人。
所以我说,现代青年,需要佛教;佛教也需要现代青年。我万分的热诚,欢迎现代青年,加盟人间佛教,接受佛陀智慧的启示、慈爱的抚慰。更希望现代青年,把佛陀智慧的种子,插进现代每个青年的心中,以发挥人类对真理无限之爱,对于一切善无限之爱,对于一切美无限之爱,去爱真,爱善,爱美,爱一切人类,及爱一切有生命的动物,同时预祝现代所有青年,都健康,快乐!
节录自文珠法师:《人间佛教与现代青年》